⑨⑨屋

一个坏人
上学时候写文好像比想象中艰难,基本不会写什么

【SF】Step inside

*我流SF 慎入,OOC,女福,剧情与原作有出入,不是个好孩子的Frisk
*谨以此文献给所有为了Sans去打GE的福们(并不是


金色的花海发出海一样的絮语。

那天Sans弹完钢琴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用指骨摩挲那枚白键,他转头看向了我,就好像一直以来都清楚我站在门口那样。
“这可不行……”他用几乎看不见的幅度冲我摇头,“Kid,我说过多少次。”
我攥紧手中的被子,使它更好地裹在我瘦小的身上,并尽量使自己发着抖且在寂静中一言不发,直到骷髅的神色如我意料中那般再一次无奈地软下来。我确信自己看起来着实像一条小美人鱼,割去了舌头无法倾诉冤屈,只好被施舍睡在他房间门口的一块天鹅绒软垫子上的那只。
“这是做什么呢。”Sans轻笑,“对音乐一窍不通的孩子,又一次为了听钢琴不肯入眠。”
我佯装固执地使劲摇头,Sans叹息,示意我到他那里去。
Papyrus早已在走廊的另一头入睡,房间里仅有的光来自一支白蜡烛。
获得了允许,我抱着裹着被子的自己,低着头慢慢顺着烛光的指引走到他身边。这种故作弱小的姿态令我再次认清了我的卑鄙。
“乖孩子,抬起头来。”骷髅冰冷而熟悉的指骨揉了揉我的头顶,身体一轻,我已被安置在琴凳上,他的身侧。他单手随意地摁着琴键。“又做什么噩梦了?”
“没有我……只是想听你的钢琴。”我瑟缩在被子里,声音干涩地回应,将脸埋进那宽大的织物里。每晚我都用相同的借口,我知道这种一眼便可识破的谎言无法欺骗Sans,他总以为我是个做了噩梦却爱嘴硬逞强的小孩,殊不知这只是个骗取怜惜的小把戏。这样的把戏我有许多,为了能够像这样待在他身侧,我并不吝惜它们。懂得利用“孩子”这一身份的孩子是世上最有恃无恐恶贯满盈的作恶者,有时候我想Toriel若能早一些明白这个道理也许当初就不会那样冒失地挡在我面前了。
“还是说,你看着我这张怪物的脸反而更容易入睡呢,嗯?”Sans指尖的弹跳变得愈发规律,不成调的调子逐渐明朗起来,是一首摇篮曲。
我习惯性地伸手触碰自己干裂的嘴唇,一点点碾过去,用指尖寻找,挑起死去干枯的皮肤组织,掐住它的边缘,不经心地撕扯,这样的动作几乎成为肌肉记忆,常常等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,鲜嫩而未成熟的肌肤已暴露出大半,细而密布的裂口渗出丝丝血红。暴露在空气中,伤处未曾成熟便迅速老去,于是它总是布满裂口,斑驳得一块鲜红一块蜡黄。舔过时能够同时尝到咸腥与疼痛,两者都不是我所喜欢的,但我喜欢它们总会等在那里如期而至,或者我是否喜欢它们与我这个行为没有丝毫关联。
然而这次我失败了,Sans的骨骼在我的手刚触碰上之时就阻挡在了它和我的嘴唇之间,凉得我一颤,疼痛在瞬间后被麻木取代。“别动它,小孩,这是你的坏习惯。相信我,它会自己好起来。”
我看见那惨白的手骨上染了星星点点的红色,那是属于我的红色,看着便叫人痛快起来。
“我是没有嘴唇的。”Sans若有所思,“告诉我你感觉疼吗?”
我摇了摇头,又点了点头。皮肤被活生生撕去的时候那是再疼也没有的了,奇怪的是我仿佛要很费力地才能想起这个事实。
Sans无奈地笑了。“可……Welp,怪孩子,答应我你不再碰它了。好吗?”
我扯出一个微笑朝他点头。笑时扯动开裂的嘴唇,实在痛极了。
Sans的目光回到钢琴。
Frisk,什么时候你也该学会变得勇敢点。听着,噩梦没什么可怕的,你是个灵魂强大的孩子。况且你也知道,我能陪你一夜甚至几夜,却总不能陪至你长大。
我抱膝,看着骷髅灵活的指骨在黑白键之间来去,音符高高低低渐渐织成一张网,将我和我们四周的烛光网住,我产生了这样绝望的幻想。

烛光是耀目的金色。
金色的花海,它们围着我的轮廓随风摇曳,像虚幻的精灵般发出似有似无的嬉笑,散布出甜美而剧毒的花粉。
金色的长廊,Sans抬头远远地透过玻璃看向遥远的天边,天空同样沉默地看着他,金色的天光仿佛将照耀这片大地直到永恒,于是天空看见他秘密地笑了,好似感触良多。It's a beautiful day outside.
但那都是许久以前或许久之后的事了。

我望向Sans的侧脸,那张冷而硬的脸向来都只会狰狞地微笑,他没有嘴唇来牵动喜怒,也没有面部肌肉来表述哀乐,毋论爱憎的眉间,冷热的眼角,尊卑的下颚,都全然没有。但我总觉得他若是人类,一定也总是这样终日笑眯眯而讳莫如深的模样。
最后只剩了一副深不见底的瞳仁。他有魔物一般漆黑生冷的眼洞,被层层叠叠的黑暗包裹着,仿佛直通地狱,又仿佛在那无限黑暗的尽头有一束光,永恒地诱惑着指引着每一位蠢蠢欲动的探求者,永恒地看起来如此遥远,于是第一次,我险些没能逃脱出来。
那一天人类骸骨模样的怪物令我惊异,他那只握着我的冰冷的手令我惊异,他充满温情的人性令我惊异,Sans的一切都令人惊异。

我回忆起来,再次有机会好好相见时我已离开雪镇。昏暗闭塞的岩洞,他说他知道一条去Grillby's的捷径,冷而纤细的指骨拉着我同样被雨水泡得冰冷的手指。
“Sans,我冷。”我迷迷糊糊地说道。
“很快就不冷了,孩子。”
我抬膝的一瞬有些没看清周遭,那一瞬好似无比漫长又无比短暂,我仿佛握着那只骨手有足足数年光阴不曾松开,又仿佛只是我的一眨眼,Sans站在我面前冲我意味深长地笑,背后是喧闹而温暖的食客们。
“很快的捷径,huh?”
诧异之余,我意识自己被彻头彻尾地当成一个孩子给哄骗了,虽说我本就是。因为是个孩子,所以他才使用这样拙劣的说辞,所以即使这说辞被看穿了也全然不在乎?
Sans领我走进最深处,他一路上向每位朋友招呼,我注意到了他看似随意却因人而异的招呼内容,我想他在镇上的角色是个受人欢迎的Sansy。谁会不喜欢这样一位朋友呢?他们从不针对什么发表议论或做出评价,只在最适当的时候说些极其聪明而富有深意的俏皮话,时刻体贴却能不被那名被照料者察觉这用心,于是人人都爱向他倾诉些什么,从不会悲哀地意识到被自己深深爱着信任着的那位,其实甚至不曾对他们说过一句关于自己的事。这样的人我不是第一次见,然而Sans似乎不仅如此,目前我也不好妄自下定论。
而后我们在靠近火炉的地方吃了点东西,身体才逐渐暖和起来。吃东西的间隙,他一直在向我闲聊,我只会沉默地微笑,毕竟我尚未思考出一个应对他的策略。这对于我的处境是万分危险的,我能够看清Toriel的困境是她不可磨灭的母性与伤痛,Papyrus的困境是他近乎致命的善意与认同渴求,但我却无法看穿Sans。他的悔恨,他的欲望,他的软弱,仇恨,偏见……只要能发现哪怕一条不太漂亮的裂缝我就还有机会,然而。
他甚至看起来像是放弃了自己那般。
中途他向我聊起他的兄弟papyrus和一朵奇怪的花,我头一次听见他的口气如此认真,或许他真的非常喜爱他的兄弟。我安静而迷惑地听着,并突然奇怪地发现有一滴水极缓慢地在我面前挪动。这是很异常的,但Sans似乎还在正常地与我谈话,以至于我有些不安地暗自环顾了片刻四周。
那一刻我似乎被某种感觉死死扼住了喉管,几乎至我于死地般的窒息占领了我的心智。Sans喋喋不休的声音在不寻常的气氛中照常继续,惊悚地持续传进我的耳畔,周遭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冷却了下来。冷却,一切的声音与运动,像是世界被浸泡在古怪粘稠的液体中,我在外头眼睁睁看着里面所有动作被无限延长,人的交谈声被拉长成古怪的调子听起来像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悲鸣,所有动作微不可见的轨迹在我的视网膜留下残像,每一个激烈的表情,每一种动荡的情绪,侍者身侧将要落地摔成碎片的盘子,舞动的火焰,全部像是生了一层隔膜一般急速离我远去。我瞪大眼睛一动也不敢动。
直到我对着一束火焰瞪了足够久,才迟缓地发现它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动过了,我意识到除了Sans的声音外,周遭已经陷入了完全的死寂,盘子悬在侍者脚下距离地面不到一毫米的位置,那一枚飞溅的水滴静在空中就在我眼前,我伸手去碰,名叫“湿润”的触感迟钝地传进我的大脑。
那一瞬间,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终于开始疯一样地轰炸着我的大脑。我惊得冷汗直冒,并发现自己的身躯不受控地在微弱地颤抖。因为恐惧?因为兴奋?
啊……
那个混蛋静止了时间,竟然在我面前。

在一片他制造出的死寂中,Sans提到一朵会说话的花好像对他单纯的兄弟图谋不轨,请求我加以注意,随后我的耳边传来了一声突兀的盘子碎裂声和随之而来的惊叫。

整个世界从Sans的掌心回流到了我的身边。
它看起来与几分钟前完全一致,我却忽然感觉我的世界已经缺了什么。

我想Sans刻意这么做的意义,大约是对我的某种威胁。他能够友善地对我讲没营养的双关冷笑话,也能在下一秒像适才那样轻而易举地杀掉我,好像在说“嗨小孩,注意点你接下来的言行,惹到我你绝不会在我手上好过”。这一次他饶过了我,并不意味着之后也一样会。我从他身上感受不到指向我的杀意,所有他传递来的语言与动作都笼罩着一团迷雾。
那天的最后,Sans干脆地同我告别,留我一人在Grillby’s不知所谓。我握紧了自从目睹了时间静止后就停不下颤动的手指,带着自己战栗不已却昂扬着的的心摇摇晃晃地走出餐馆大门,雪镇刺骨的空气直指我体表每一个角落,我想大笑也想落泪。虽然现在承认似乎已经太迟,但……
我察觉到我迷上了他。无关亲情无关友情,甚至无关爱。




然而无论是对我还是Sans,这都不会是什么好的预兆。
Sans始终带着他惯有的微笑单手敲击钢琴,弹奏出摇篮曲最简单的主旋律,白蜡烛快要烧完,他似乎很累了,琴音渐渐变得拖沓。
“Hey,kid……oh.”
我已经靠在他的肩上安然入睡,身上裹着的被子落在腰际。我听见Sans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,钢琴盖子地合上,蜡烛熄灭,房间里变得又黑又静。这过程中Sans的身躯一动也没有动,透过我合着的眼睑的光明明暗暗,我猜想他又用了从不在人前展现的某种魔法。
“虽然很想把我们两个送回该去的地方……噢,我还是太懒了。”
他让我睡在他空荡荡的膝盖上,帮我盖好了被子,自己趴上钢琴盖,很快,我便确信他已经睡着了。

而我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,心跳如鼓。
我颤抖得好像不属于我的指尖好像让我回到了那一天在Grillby‘s发生的一切,但这一次,我要回应那份最初的冲动,即便直觉不断警告我别再深入,这会让我粉身碎骨或万劫不复。
我不受控地将指尖伸进他的衣摆下方,那里空空荡荡的感觉进一步刺激了我的探求欲望,我的手指终于抵到脊椎骨的那一刻,我的头脑几乎被一股奇异的神经电流炸开。如果这一刻不这么做,我绝对会一辈子都想着它。
我捏上那根脊椎骨,似乎被用力一握就会碎裂的脆弱骨骼毫无防备地躺在我的指间。顺着脊椎一路向上,我的指甲敲到了蝴蝶骨,我知道只要再往前一些,那里就是胸骨,人类被层层血肉小心保护着的心脏的所在之处。
我的头脑里什么也不剩地只有一片白光,我就要触碰上那里。
直到我的手腕骤然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握住。

顷刻间所有理智都开始打着旋回到我的大脑,我仿佛骤然遭受了一记重击,几乎大声惊叫起来,恐惧,绝望,慌乱让我一丝声音也发不出。我僵硬地扭过头,眼泪在很后面不敢流出,随后竟看见了令我永生难忘的一幕。
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中,Sans,那仿佛直通地狱深渊或宇宙尽头的漆黑眼洞,其中一只在我所能望进的最深处,升起了一簇幽蓝色火焰。鬼魅,罪孽,神性在同一片蓝色中融合交织纠缠着上升。那是……我近乎着魔一般焦急地想要伸出手握住那簇火焰,几乎想要纵身跳入,冥冥中我听见有什么在迸裂在尖叫。
我想自己终于找到我想要的了。
然而那簇火焰却仅仅燃烧了短短一瞬便熄灭了。它绚丽地爆发在我的视网膜上留下了永久的烙伤,却顷刻变回往常一样幽暗,怎么也找寻不到它的踪迹。我扑了个空,怅然若失地呆在原地,手腕还被Sans握着。
Sans看清了我的面容后有些不可置信地皱眉,冷淡地看着一个注视着自己的我,放松了对我的钳制。
“So ……ya wanna step inside?”
片刻后,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地响起,瞳仁闪出温柔的悲伤。这是多么温柔的威胁与令人汗毛耸立的警告。我意识到自己或许正在丢失唯一,也是最后的机会,这令我立刻慌乱地反手握住他的手臂,浑身颤抖着。

Sans,Sans.
“Tell me about you .”
我几乎哭泣地说道。

请告诉我。

“……你真是一个非常热爱解密的孩子,不是吗?”他万分无奈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,将我抱在怀里,一下一下地安抚着流泪而发抖不止的我。
他甚至没有对我动怒。这个事实令我立即停止了哭泣,怔在原地。
不,不是这样的。
“我不反感你的好奇心,小孩,但听我说,不是什么谜题都非要找寻到一个答案的。等Papyrus睡醒了,我们一起解些别的有趣的谜题……回答我好吗?”
又是这个,又是这个。
“明天,我们一起——”
不!

我堵上自己的耳朵,缓缓蹲在地上。他从未真正地看着我,他从未真正地看过任何人。


金色的花海,它们摇曳着,发出海一样的絮语,散布出甜美而剧毒的花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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